它凭什么 独占十二生肖鳌头?
◆衔物鼠 西汉中期茂陵博物馆藏
作者:小 田
文物中的鼠之外貌
其貌不扬的鼠毕竟怎样成为十二生肖之首,至今照旧童话故事中历久不衰的题材之一。只管对人们的平常生存并不好处,也缺乏神情的外表和强壮的力气,鼠仍然牢牢稳坐十二元辰之首的地点。而阴历鼠年的到来,也正标志着又一个十二年循环的开头。
作为人类生存中最为稀有的生物之一,鼠在各种文物中显现的频率却远不如十二生肖中位居自后的其他弟兄们:它既不像龙那样代表着皇家天威,也不如牛马等六畜与人干系亲密,相反还常常偷吃粮食,暗啮栋梁,下场时机天然寥寥。但假如对包含鼠之外貌的文物稍作探求,我们就会发觉这小小的生灵并不完善是以负面外貌显现的:它偶尔与其他生肖协同构成镇墓的生肖俑,协同保卫墓主人死后的安全,偶尔则与葡萄、瓜果、油灯等图案构成子嗣昌盛、人丁兴旺的优美意味。熟悉文物中的老鼠外貌,亦是一次了解官方信心和传统艺术的历程;鼠年话鼠,让我们协同走近鼠在前人精力天下和物质生存中的百变外貌。
【独占鳌头:十二支神排位之首】
察看带有鼠之外貌的文物,最稀有的就是与其他11个生肖协同显现的组合了。至晚在先秦年代,十二生肖与地支的配属就已渐渐构成,湖北云梦睡虎地秦简和甘肃天水放马滩秦简中均有关于十二生肖的纪录,但对应的生物尚未完全定型。文献中最早体系纪录十二生肖的纪录则可追溯到东汉王充的《论衡》,此中已基本明白了今天我们所说的十二生肖与十二地支的对应干系。
自南北朝起,人们开头用生肖属相来指代人的出生年。久而久之,生肖开头在玄门的影响下神格化为具有保卫作用的支神,柳宗元的《永某氏之鼠》就提到 “……己生岁值子,鼠,子神也,因爱鼠。”由于十二生肖被以为可以分值一年四序十二月和一天早晚十二辰,不时候刻轮替保卫众生,人们广泛开头将它们的外貌做成陶、石致使金属质的俑,以发扬压胜辟邪的功效,希冀于它们的力气可以在墓中护佑逝者在另一天下的祥安静安。十二生肖俑在墓葬中寻常有严厉的分列排序,按子南午北顺时针朝向安插,以鼠为始,分布于墓室四角。偶尔,生肖的外貌也会和“四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协同显现,围绕于墓室周壁,笼统地体现出某种循环无穷的时间和空间之感(如山西太原王郭村娄睿墓、山西朔州水泉梁北齐壁画墓)。
现在所知年代最早的生肖俑实例出土于山东临淄北魏崔氏墓群10号墓,共出土灰陶生肖俑五件,分散为虎、蛇、马、猴、狗,尚有终身肖外貌已佚失的龛台。自隋以降,十二生肖俑开头多见,且外貌渐渐演化为身着宽袍,展现坐姿的兽首人身像,以两湖四川一代尤为多见。湖南湘阴隋墓、湖南长沙咸嘉湖唐墓、湖南岳阳桃花山唐墓、湖南长沙牛角塘唐墓、武汉东湖岳家嘴隋墓、四川万县唐墓等墓葬中,均出土有成组的、完备的十二生肖坐姿俑。高宗、武则地利期,两京地区开头显现站姿的兽首人身生肖俑,今后渐渐盛行并转达至举国,成为唐代最为稀有的生肖俑样式。陕西西安唐开元二十八年杨思勖墓、唐天宝三年史思礼墓、唐天宝四年韩森寨墓等墓葬中均出土有着交领宽袖大袍,立于圆台之上的站姿生肖俑外貌。
宋代之后,十二生肖俑作为随葬品或寺观中的雕塑仍旧稀有,但其外貌显现了一些新的变体,生物的特性局部开头大幅变小,以主要的位置显如今人像的头冠或其他不同地点作为遮掩,原先生物拟人的以为已大为减弱,大概不如说支神的外貌已进一步品行化。山西晋城府城村玉皇庙存有一组出色的元朝二十八星宿雕塑,其比例与真人相仿,人物心情惟妙惟肖。此中虚日鼠一宿(北边玄武七宿之第四宿)被塑形成一位年轻女性的外貌,她长发后梳,眉眼明秀端庄,唯有右手上捧持着的一个小老鼠,提示着人们其与“鼠”的干系。
另一类稀有的十二生肖文物便是伴随人们平常生存起居的铜镜。在隋唐致使之后的铜镜上,十二生肖的身影也绝不鲜见。十二生肖纹铜镜眼前的外圈图案通常呈十二格分列,每格中各存一个生肖纹样。它们也常常和内圈的四神纹样协同显现,构成某种对时间和空间的图像化的反应。
明清时,有一类体现十二生肖的小型圆雕玉器十分盛行,十二生肖屡屡身着交领宽袍,各手持具有不同意味意义的物件,此中鼠的人物常被体现为手持书卷的样子,仿佛存在某种外型上的常规,许与玄门的影响有关。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多套此类“玉十二肖”,多以上等的羊脂白玉或青玉制成,安排于十二边形的紫檀木盒内。十二生肖围成一圈,保卫着中央意味大清王朝的另一方形玉盒,外型小巧生巧,风雅幽默。此中鼠的外貌略带耸肩,双耳翘起,显得颇为机敏,与其他生肖外貌不类,体现开工匠高明的艺术体现力。
要说最为人们所知的十二生肖文物,约莫要数圆明园中的十二兽首了。它们原为圆明园海晏堂外喷泉边十二兽首人身生肖铜像的头部,铜像由耶稣会传教士郎世宁计划,每隔两小时会分散喷水举行报时,可谓巧夺天工,蔚为古迹。英法联军侵袭圆明园时将十二兽首掠走,今后它们便流浪四方。2013年,鼠首和兔首由法国皮诺家属无偿捐赠中国,入藏中国国度博物馆。鼠首小眼圆睁,双耳上翘,须毛历历可辨,外型极为生动写实。除了精深的铸造武艺与生动的外貌体现外,这组生肖兽首业已成为某种民族心情的寄予与汗青的意味。
【瑞鼠吐宝:佛教中的财产之源】
作为一种人们身边稀有的生物,老鼠昼伏夜出的习性、强壮的繁衍才能和机敏迅捷的举措让人既懊恼又敬畏。由于鼠的种种特性,前人开头信赖“玉衡云散而为鼠”“百岁鼠化为神”,以为这小小的生物身上,大概具有着某种神性。在佛本生故事中,菩萨曾投胎为老鼠,带领几百只老鼠住在丛林中。而在一些少数民族神话中,老鼠还被以为是冲破天地混沌的好汉。比如彝族神话就以为,人类劈头于葫芦,而正是鼠在密封的葫芦上咬开一个洞,才让人类得以降世。固然也有一些不和例子,好比《西游记》中各位都很熟习的金鼻白毛老鼠精,因曾在灵山偷食了如来佛祖的香花宝烛而成精,倒也切合老鼠偷油的天性。
鼠年将至,故宫太和门广场上显现了两只心爱的“吐宝鼠”,它们口衔圆圆的摩尼宝珠,仿佛正向观众献宝,憨态可掬的样子吸引了不少目光。在藏传佛教中,这种吐宝鼠正被视为吉利和财产的意味。但是吐宝鼠算不上是真正的老鼠,而是一种鼠鼬。它屡屡居于布禄金刚或毗沙门天王等掌管财产的神明的左手,可以在神明授意之下源源不休地倾吐财宝,意味着大方、施欲、财宝和成果。在印度,鼠鼬很早就被作为财产的意味,如象头财神迦尼什就常脚踩鼠鼬;《宋高僧传》卷二《唐洛京圣善寺善无畏传》中也纪录:畏复至乌苌国,有白鼠驯绕,日献财帛。这都分析鼠(或类鼠的鼠鼬)和财产在古印度就以前创建起了某种接洽。这种信心约莫也遭到了中亚习俗的影响,人们屡屡用鼠鼬皮制造线包或珠宝袋,从鼠鼬口中倒出硬币、宝石或子安贝壳。印度和中亚的鼠鼬常被错以为獴,而獴是蛇的天敌,正如吐宝鼠是那些听从财产的龙(蛇)的仇人一样;此中约莫存在着某种遐想的干系,才让这种生物被选为了吐宝的吉利物,财产的代言人。茂陵博物馆藏有一件西汉中期的铜衔物鼠,前不久正在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与天久长——周秦汉唐文明与艺术特展”中展出,那但是便应是一只正在吐宝的吐宝鼠。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一件清代彩绘泥塑财宝天王像,财宝天王身穿铠甲坐于狮子背上,显得八面威风。他左手握一尾巴高翘的吐宝鼠,莲台上会萃有吐宝鼠吐出的宝珠。财宝天王即多闻天王,“多闻”的梵文音译“毗沙门”,故也称毗沙门天王。唐代《北边毗沙门天王随君护法仪轨》中记叙:天宝元年(742年),安西城被蕃军围困,毗沙门天王于城北门楼上显现,大放光芒。并有金鼠咬断敌军弓弦,蕃军大溃。玄宗大悦,令诸道州府于城楼东南隅置天王像扶养。自此唐朝步队皆以多闻天王外貌绘制旌旗,号曰“天王旗”(李商隐《韩碑》诗:“腰悬相印作都统,阴风惨澹天王旗”)。
当毗沙门以法王身份显现时,常常会带领成群的下属将领,比如成组的五姓财神。上海博物馆正在展出的鼠年迎春特展中,正有一尊铜鎏金持鼠黄财神像。黄财神也称黄布禄金刚,被奉为绿、白、红、黄、黑五姓财神之首。他相反左手持一吐宝鼠,与财宝天王主要的区别在于黄财神袒胸露腹不着战袍,并且没有狮子坐骑。这尊黄财神像头戴宝冠,披帛飘动,雍容华贵。从尊像作风来看,这尊黄财神很有约莫出自北京。清宫中间保藏有多量宗教文物,此中藏传佛教文物占百分之90以上;在不少颜色美丽的唐卡中,你都可以发觉对布禄金刚的刻画,固然也少不了他手中那只乖巧的神兽吐宝鼠。
【添子添福:字画中的吉利之征】
明代从前,中国字画中几乎找不到鼠的外貌,因其既乏文人风雅之趣,更难入宫廷画家之眼。直到明宣宗时期,官方意味“多子”的、与鼠有关的图案组合才开头显如今了字画作品中,宣宗天子本人就创作过多幅以鼠为主要题材的画作。
明宣宗名朱瞻基,为明仁宗宗子,明成祖朱棣之孙。他和仁宗在位时期,明朝社会相对安定,民生昌盛,百业兴旺,史有“仁宣之治”的说法。宣宗天子雅擅字画,据明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所载,他“游戏笔墨,点染写生,遂与宣和(指宋徽宗)争胜。”明韩昂《图绘宝鉴续篇》称其“万几之暇,注意词翰,于图画之作,随意所至,尤极精妙。”足见其绘画水平不凡。他有多幅体现生物题材的画作传播下去,应是一位善于形貌生物的花鸟画妙手。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传为明宣宗所绘《三鼠图》一卷,该卷共由三幅画作构成,分散为《苦瓜鼠图》《菖蒲鼠荔图》和《食荔图》,三幅分绘三鼠,各具生动之姿,显得尤为灵动心爱。三幅的作风和样式各有不同:《苦瓜鼠图》为纸本墨笔,绘一鼠攀援石上,正警惕地翘头侧望,看向上方藤上结出的三只苦瓜。此画作风逸笔草草,颇具写意花鸟之趣。石下兰草与左侧修竹洒脱爽利,苦瓜与藤蔓湿笔点染,随风披拂,小鼠以淡墨皴擦体现其皮毛,绒绒质地仿佛触手可感。瓜与鼠的团结在官方极为稀有,因瓜喻“多子”(多籽),鼠在地支中亦称“子”,故有多子多福的优美寓意。画上有作者自识:“宣德丁未,御笔戏写”,推知此画作于宣德二年(1427年)。时年宣宗喜得一子(即厥后的明英宗朱祁镇),此画或表对此事的祈祝或庆祝。另两幅《食荔鼠》团扇与《鼠石荔图》册页均为绢本设色,据故宫博物院余辉教师考据,应均非宣宗亲笔。《食荔鼠》以精致写意,别开生面肠将白鼠红荔绘于瓷青纸上,近乎乌黑的底色似是老鼠于夜幕中埋伏偷食,颜色比力光显,颇见创意。梁沈约《宋本·符瑞志》、梁萧子显《南齐书·祥瑞志》、宋苏轼《东坡志林》等书中均有将白鼠视为祥瑞、乃至龙之化身的纪录。晋葛洪《抱朴子·对俗》云:“鼠寿三百岁,满百岁则色白。”则白鼠还可被视为某种长命之征。“荔”与“利”谐音,显然具有祈求财路广进的吉利颜色。官方也常将鼠与白菜组合体现,“白菜”谐音“百财”,与鼠荔的组合一样带有添丁聚财、人财两旺之意。
故意思的是,明宣宗不仅爱画鼠,也爱画猫。他赐予重臣杨士奇的画作《壶中繁华图轴》上,杨士奇的长跋泄漏出猫鼠之画中包含的喻义:“君臣一德,上下相孚,朝无相鼠之刺,野无硕鼠之呼,则斯猫也。”相鼠、硕鼠皆典出《诗经》,杨士奇了解到了明宣宗仿佛在经过猫鼠之道隐晦地转达他的劝诫:在君与臣、臣与民的互干系系中,办理者有德无私则正似狸猫震慑宵小,失德则不仅会听任群鼠横行,而本身何尝不将化为硕鼠。鼠的外貌在画中虽未直接显现,但它与猫构成的干系显然在此承当着更为深远的涵义。
明代花鸟画家孙隆曾于宣德朝任翰林待诏,《明画录》纪录,孙隆“画花鸟草虫,全以美丽渲染,得徐崇嗣、赵昌没骨法,饶有生趣。”他的没骨画法很有约莫对宣宗产生过影响。吉林省博物馆所藏孙隆《花鸟草虫图卷》卷中有一段绘窥瓜之鼠,技法与宣宗《瓜鼠图》颇为相似,野逸脱俗,深得生动之趣。
清代以降,以鼠为题材的小品更趋多见,属鼠的齐白石就极爱画鼠。在他的笔下,鼠与油灯常常组合在一同,“灯”谐音“丁”,“鼠”谐音“储”,仍旧不离人丁兴旺、繁华生财的吉利主题。所谓“仓鼠剩余粮”,唯有仓禀富裕,小小老鼠才干够随着饱腹,故而不少画家也常绘瓜果各处、群鼠怅然于此间寻食的场景,俨然一派乱世丰年、子庶丰收的图景。丰年之鼠也成为了字画中常常显现的安稳题材,以此烘托年景之充裕,劳绩之喜人。(小 田)





